03
和影山飛雄的約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成了她的例行公事。
國家青年隊的訓練強度很高,有的時候剛結束了一場訓練,第二天緊接著的就是一場對外的交叉訓練。谷地還在念大一,學校對於大一的課程尚沒有抓得那麼緊,有時間的話,谷地就會到影山比賽的場地去觀賽。
「是男朋友嗎?」理惠問道。
因為時常在場邊見到,所以某些面孔也逐漸熟悉了起來,理惠就是其中一位,她曾見過理惠和青年隊上的近藤一道離開,所以猜想應該是近藤選手的親屬。
會來到場邊的人其實不多,特別還是不公開的訓練賽,所以兩個年齡相近的女生很快的就聊在一塊去。
然而谷地一直沒有表現出和影山特別親近的模樣,這讓理惠有些困惑。
「欸?不是喔。」就連臉紅也沒有的,谷地很自然的否定了,「因為我們倆算是異鄉遊子嘛……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抓了抓臉頰,「影山君雖然很強,但是有的時候就是個天然呢,所以前輩們都拜託我好好照顧他——他看起來不好相處,但其實是非常善良,也非常耿直的人喔!」
「是嗎……」理惠小聲嘀咕,近藤有的時候也會跟她抱怨隊上的選手,其中最常聽到的就是「完全不知道影山到底在想什麼」、「看著有些嚇人啊」之類的。
所以當她知道嬌嬌小小的谷地仁花和影山飛雄是一塊的時候,還嚇了一跳。雖然影山長得確實好看,但個性似乎不太好。
「大家對影山君有很多誤解啦……但以前前輩們都叫他單細胞生物呢!」谷地非常開心地分享著,「以前部裡的王牌和影山君一樣也是非常率直的類型,雖然兩人常常吵架,但是關係卻很好呢。」
「啊,是烏野的五號嗎?」
「對呀對呀!」谷地笑咪咪地點頭,「一年級的時候還曾經打起來呢,但是兩人最後用自己的方式和好了,總覺得好羨慕啊……有這樣的,互相鼓勵,互相競爭的朋友。」
「我懂我懂~男人的友誼啊~」
球被飛速地砸向地板,鞋底摩擦著光滑的地板發出尖銳的聲音,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。
教練將選手們聚集在一起,根據每個人的狀態做了建議的時候,影山手上拿著擦汗的毛巾,一手拿著瓶子,仰頭看向觀眾席上。
谷地仁花穿著一身米黃色的連身裙,外頭套了一件暖色的外套,正偏著頭和近藤的女朋友說著話,眼睛瞇起,似乎很享受著和對方的談話內容。
「……影山……?影山?」教練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外太空傳來,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,才發現了全隊的人都在看著他,有些人用促狹的笑意對著他、有人面無表情(牛島)地表達他的困惑(為什麼你在發呆?)。
影山點了點頭,表示自己聽到了。
「我說啊,影山你也太黏女朋友了吧?之前可不會這樣的,怎麼就看傻了呢。」
一樣在青年隊裡受訓的宮侑發出明顯的偷笑聲。
然而影山並不像他以往遇到的那種類型,他的神經非常粗,以至於他可以面無表情地回答,「不是女朋友,是以前高中的球隊經理。」
「欸~是因為喜歡你,所以都追到來這裡了嗎?」宮侑用手肘戳了戳影山,「真有你的啊,影山。」
「不是,谷地同學喜歡的是日向。」剛想開口解釋,牛島就代為回答了。
「……」
「……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事情啊?」宮侑。
「看得出來。」
「我說,就算看出來了,也不要說出來嘛。」宮侑無奈地說道,「女生會害羞的。」
牛島好像才開始思考,「是嗎?」想著以前高中時期,總是三不五時會出現小零食和巧克力的櫃子,這好像和他理解中的不太一樣,「但是你也說了她喜歡影山。」
「我那是……」
「嘛、嘛,好了,別閒聊起來啊,你們。」教練馬上打斷了他們,拿著板子對影山說道,「回到正題——」
教練說的話他都一一聽了進去,雖然思緒總是莫名其妙的被帶走,但是影山仍然強迫著自己集中精神。
「谷地喜歡日向。」
「谷地喜歡日向。」
「谷地喜歡日向。」
「看得出來。」
對啊,就連自己都看出來了,牛島前輩也看出來了,那沒有道理宮前輩看不出來,沒有道理其他人都看不出來。
谷地對於日向的喜歡,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了。
那為什麼,他還會覺得不開心呢?
他明明早就知道了。
日向是谷地的太陽——是那個在他選擇回家的時候,牽著她跑過宮城夏天的街道,一路狂奔著追上谷地母親,然後支持著她解開和母親的心結,的那個太陽啊。
早在一開始的時候,他打著哈欠回家的時候,就註定了無法贏得過日向了。
訓練結束的時候,谷地和理惠一起到出口迎接他們。
不同於理惠的誇張熱情,谷地只是將影山的外套遞給了他,然後輕聲地說了聲,「今天影山君的表現非常好呢。」
「嗯。」悶悶地接過了外套,影山心情仍然沒有恢復。
真的要說的話,其實谷地仁花的神經在放鬆狀態的時候也是非常粗的。月島曾經這麼評價過她:「她所有的反應都用在逃命上了。」她當時合理懷疑,月島還是有所保留的,因為他的下半句被山口扼殺在喉間了。
所以在揮別了隊員的時候,谷地仁花還是沒有發現影山飛雄不同尋常的安靜。
「待會要吃些什麼呢?」她問道,「影山君剛剛才劇烈運動完,果然還是吃些肉類補充蛋白質吧,但是燒肉太油膩了,不太適合呢……」
她的話還沒說完,手腕一熱,谷地沒來得及反應,就被他拖著開始狂奔。
「影、影山君君君君——???」
多年以後,詢問了影山究竟為何會忽然開始拉著谷地狂奔。
他露出了一臉尷尬的表情,然後撇著嘴,說道。
「不知道,就是想拉著她跑一回。」
或許是想在她的腦中,添上和他在夜晚的東京街頭狂奔的回憶——只要他的手握得夠緊,跑得夠快,她就會記得越清楚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