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滅-義忍: 《富岡先生》


希望他們在下一世依然能再一次相遇相識相知






富岡老師在一次在學校清場後的時段,逮到了滯留在體育館內的胡蝶忍。


要說是逮到,也不全然。胡蝶忍雖然在很多老師的眼裡是乖巧懂事的好學生,在後輩的眼中更是溫柔又優秀的前輩,但是偏偏在富岡義勇的眼裡,胡蝶忍這名字後,伴隨著的是用紅色來標示的、大大的兩個字:危險。


所以當他拉開體育館的大鐵門,看到穿著劍道服,香汗淋漓的少女的時候,他第一反應不是吹哨子警示,而是微微退了一步,心中想著,她是故意在這裡等自己的嗎?


「啊啦。」她原本微微側著身,在看到他的時候轉向他,微笑著偏頭,微微眯起的眼睛彎成一道月,「是富岡老師呢。」


「已經清場了,胡蝶。」他說道,心底責備自己為何要警戒一個學生。富岡義勇一手扶著鐵門,也沒有脫鞋進館的舉動,語氣平淡無波,「快點回家。」


胡蝶忍這才恍然大悟地「啊」了一聲,但是富岡義勇根本沒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疑惑——應該說,她根本就是在假裝的,「已經這麼晚了啊。」


她穿著白襪的雙腳在打了蠟的原木地板上滑動,黃昏的光線從體育館二樓的窗戶傾瀉而入,從富岡義勇的視角看過去,整個館內被漆上一層金色,包括總是輕飄飄的少女,也在餘暉下笑得溫柔,他心底「咯噔」一聲,竟有種她即將展翅高飛,再也不回來的錯覺。


「胡蝶……」他忽然失神地叫了她的名字。


胡蝶忍走到場外的長椅上,將木劍放下,脫下厚重的護具,一身黑色的劍道服把她的皮膚襯托得更白皙了些,她笑著拿起毛巾,擦了擦身上的汗,對著他說道,「怎麼了嗎?富岡老師?」她看著他有些傻愣地站在館外,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學生會害怕他——明明就是一個不擅言詞,還有些社交障礙的傻男人。


「富岡老師是四年前全國大賽的冠軍吧?」她忽然問,這問題她一直想問,像是為什麼被稱為日本劍術希望的男人會回來學校教體育,卻不負責劍道部的指導工作,除了手上拿著的那把用來揍人的竹刀之外,他再也沒揮過一次刀了。


「不。」富岡義勇愣了愣,老實巴交地回答,「我五年前和六年前也是。」


胡蝶忍笑著,額頭跳青筋,「喔,是喔。」,真不知道話題該怎麼延續下去。


見對方根本沒有要快點離開的傾向,富岡義勇雙腳蹭脫室內拖鞋,抬起腳,鬼使神差地往館內走去。既然她沒有反應,那他更應該給她些壓力了。學生之間已經有了「在胡蝶學姐面前抬不起頭的富岡老師」這樣的傳言了,雖然覺得荒謬,但是偏偏這麼相信的人不少。


「清——」這句提醒還沒說出口就被強硬地打斷了。


「來一局嗎?」她笑咪咪地朝他扔了一把放在旁邊的竹刀,「總覺得……很不甘心呢。」


他微微側身,迅速接過她扔過來的刀,疑惑地看向她,「為什麼?因為沒在全國大賽拿冠軍?」


「……」胡蝶忍笑了笑,眼中沒有笑意,「富岡老師就是這樣討人厭呢。」


富岡義勇一震,僵著臉硬巴巴地說道,「我沒有被討厭。」


「啊啦,那真是對不起呢。」胡蝶忍笑了笑,看起來可愛又溫柔,讓富岡義勇也放下了心防。


然而就在富岡義勇沒來得急反應的時候,她忽地上前,一刀劈下,將他往後逼退一大步,嬌小的女生的爆發力驚人,劈下的瞬間如果他沒來得急反應,那一招就會直直地打在他的鼻子上。心底微微為少女的實力震驚,一面又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忽然被針對。


少女怎麼說也是劍道部的部長,有著可以和指導教練一起訓練底下後輩們的實力,據他所知,她前兩年都曾經進軍全國大賽,雖然沒有拿下冠軍,但也擠上四強。此外還幾度出征其他的賽事,捧回了金獎盃。


她有意讓攻勢更猛更烈,富岡義勇節節敗退,轉為守備之式。


胡蝶忍其實比他矮了一個頭,但富岡義勇卻從沒注意過這點。


他每一次見到她的時候,都覺得她似乎正輕飄飄地往上飛,這或許是心理作用的緣故,畢竟他們從沒真的靠得太近過。而她會主動來找他的時候,他大多數都是坐在辦公桌前,她則會笑咪咪地說道,「下個月請提高我部體育館的使用率,知道了嗎?富岡老師?」


他仰望著她,她身後跟著一串緊張兮兮的學生,拉扯著她的衣角,為她的大膽犯上瑟瑟發抖。而富岡義勇卻只是「啊。」了一聲,然後在她的視線下微微撇開臉,「知道了。」


但是她揮劍前來的時候,小小身軀靈活似蝶,他才發現,這個少女,嬌小得他一隻手就能把她抱起。


他也確實這麼做了。


轉動手腕,富岡義勇將她手上的竹刀給打落,胡蝶忍往後踉蹌了一步,卻沒站穩,她在和他對戰之前已經花了好一陣子在訓練,體力消耗得快,在跌落的時候,她皺眉轉身想以安全的姿勢著陸。


「胡蝶!」富岡義勇不知為什麼,在看見她側身跌落的時候,心底好像開了一個洞,彷彿有什麼影像從他的眼前掠過,然而他沒看清楚。但是卻清晰地感覺到極度的憤怒和悲傷,就好像已經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似的。


就好像,末日已至。


——


「……」胡蝶忍看著天花板上的景色,一時之間不知道現在應該生氣還是發笑。原本以為自己就要摔到地上了,結果直到身下一陣暖意傳來,她才發現到那個男人不知怎得,直接躺在她的身下,卻偏偏又不是英雄救美式的擁抱,這男人更完美的扮演了床墊的作用,但胡蝶還是忍不住調侃道,「……富岡老師,你這樣算是性騷擾,你知道嗎?」


被她壓在底下的男人雙眼放空,雙手攤開盡可能地減少和少女身體的接觸,少女直接背朝下倒在他的胸膛上,兩人疊了個人塔,雙雙一起看著天花板。


「……抱歉。」


「噗哧。」胡蝶忍笑了起來,一手撐著他的胸膛坐了起來,臀部坐著他的腹肌上,胡蝶再一次回到她居高臨下的視角,往下看著富岡義勇,「富岡老師這一句抱歉說出來,可就成了證據了喔。」


「……我沒有。」他看著她,「你快起來。」


「我不要。」胡蝶忍坐在他身上,雙腳交疊,一副『你奈我何』的模樣,「富岡老師這樣可不行啊,自說自話地躺到別人的身下,又自說自話地要人起來。」


「我沒有……」富岡義勇開始頭痛了,他可以對著我妻善逸說「吵死了!」也可以義正嚴詞地責備炭治郎「把耳飾取下來!」,但就是無法對著胡蝶忍說一句重話。就彷彿她在他身上下了套索,把他少數不多的溫和給預定了。


胡蝶忍的笑容常常會讓他找不著北,迷失在其中的時候,又不甘心於此,於是富岡義勇往上坐起,想要爭回主動權。


沒有料到富岡義勇一聲不出地就坐起來,胡蝶忍驚呼一聲,再一次掉進去他的懷抱,這一次,她面朝他,手抵住他的胸膛。


「你……」


咚、咚、咚。


是忽然之間拉近的距離嗎?胡蝶忍有一些恍惚,他們靠得太近了,以致於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,明明已經活動一整天了,照理來說身上應該會有些汗味,但是不知道為何,胡蝶忍卻能從其中聞到一絲絲的清水乾淨的味道,就像是他剛剛在瀑布下站了一陣子,或者路過了河岸,因而沾染上。


像剛從水裡走過來的樣子。


胡蝶忍的眼前忽然掠過一個模糊的影子,那是個夜晚,月亮很漂亮,那個男人在她的身旁和她一起奔跑,風吹過他們的頭髮、到衣角,她能感受到心中似乎有蝴蝶在飛揚,是一種快樂,卻又不知為何有些壓抑的情感。


那個男人身上,就有這樣的味道。


「很晚了,回家。」富岡義勇打斷她的沈思,扶著她的腰站了起來,然後彎腰將掉落在地板上的竹刀拿起來,放回刀架上。


胡蝶忍站在剛剛跌倒後站起的地方,動也沒動,直直地看著他忙裡忙外地將她的東西和器具收起來。她張開嘴巴,眼前似乎有一道身影和他交疊在一起。


「……富岡先生。」


他的手停了下來,回頭看向她,微微皺起眉毛,思考著為什麼她忽然改了稱呼。


「胡蝶。」


「富岡先生。」


「怎麼了嗎?」他問道。


胡蝶忍恍惚了一陣,忽然回神,意識到眼前的當下才是現實。體育館沒有開燈,夕陽西下,漸漸的昏暗下來,牆上只剩下最後一條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的光線。她穿著白色的襪子,地板很滑,而富岡義勇則站在她的前方,依舊面無表情。


「沒事喔。」她搖頭,恢復笑容,對著他說道,「快些吧,都要天黑了。」


「……嗯。」


「阿對了,可以的話,幫我拿一下我的袋子吧。」她說道,「我去換衣服喔。」


「嗯……」


富岡義勇沒有反抗,先將散落一地刀具和護具收好後,拿起胡蝶忍放在一旁的提袋就朝門口走去。此時她已經換好衣服了,拿著小毛巾擦拭著鬢角的汗。


見富岡義勇走了過來,胡蝶忍對他笑了笑,然後上前朝他走去,跟在他的身後,伸出細細小小的手指,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他的後背。


「富岡先生~」


「……胡蝶。」他有些警告地叫道。


但是胡蝶忍卻沒有當一回事,她繼續笑著,往前走了幾步,跟在他的身後踩著他的腳踝,偶爾踩到他的腳背的時候,又掩嘴,笑咪咪地看向他。


富岡義勇被欺負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他只好小聲地說道,「小心,別跌倒。」


「那你就扶我吧。」她笑容可掬地說道,把手伸到他的面前,似乎篤定了他不會拒絕。


富岡義勇看著她的手,小小的一隻,明明沒什麼力氣,卻能在劍道大賽中屢屢得獎,而她素來有鍛鍊身體,平常可不會無緣無故的滑倒——而且只要她乖乖走路,別玩鬧就什麼都不會發生。所以對他而言,這樣的提議簡直毫無意義。但是不知道為何,富岡義勇卻選擇性地忽略了這些事實,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掌心下。


「……送你回家。」


「嗚啊,真的嗎?」胡蝶忍的笑意在搭上他的手背的時候加深,眼中的笑意更濃。


他「嗯」了一聲,沒再說話。


「富岡先生。」她跟在他身側,笑意綿綿。


此時兩人已經離開了學校,夕陽已經慢慢淡去,黑夜即將降臨。街道上的燈也在不久前亮起,她的手已經收回去了,只是他依然拎著她的袋子,和她一起走在黃昏的道路上。


一群小孩玩鬧著跑過他們的身旁,不遠處是竈門家的烤麵包香氣,煉獄家歡笑聲頻傳。胡蝶忍的視線黏在他的側臉上,似在仔細端詳他的每一道輪廓。


「……?」


「沒事。」她笑了笑,忽然覺得眼角有些熱。「只是覺得,能再一次這樣叫你,真好。」